【绿红】芥末酱、棒球棍、芝士蛋糕
※这是《灾星下的恋人》番外3
“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
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
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
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
他眨眨眼，目光不时游溯。他知道自己应该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孩子上，可他就是没法儿在下一秒不去瞟一眼窗外的街道。这时，一抹金色出现在人群里，随着人流起伏奔跃。于是，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微笑。
“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
生下了一双灾星下的恋人，
他们悲惨凄凉的殒灭，
和解了他们交恶的尊亲。”
金色迅速靠近，最终它的主人像一滴水珠，迸出胶着的人潮，站在餐厅楼下抬头打量着招牌。他的目光已经完全投注在这抹金色上，再也分不出分毫给面前的孩子。
“这一段生生死死的恋爱，
还有那两家父母的嫌隙。
把一对多情的儿女杀害，
演成了今天这一本戏剧……”
丹尼停止了朗诵。“喂，你根本没听见我在念什么！”他撅着嘴巴不满地说。
“当然不！”哈尔散落在窗外的目光终于落回到丹尼身上，随口接着说：“‘交代过这几句挈领提纲， 请诸位耐着心细听端详。’最后是这一句，没错吧！”
丹尼依然不满意，他交叉的双臂落在胸间：“我就是知道你没认真听！”
这时，一个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嘿，抱歉我迟到了！”与声音一同到来的，是它金发的主人。一个奔跑着的巴里，堪堪在哈尔和丹尼的座位前刹住车。
自从上次哈尔去中城找巴里以后，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面了。哈尔有时会和巴里发发短信，提醒巴里尽快履行和丹尼的约定。趁着这个周末有空，而且海滨城棒球队还有主场比赛，两人便约好，带丹尼去看比赛，顺便带他去吃约好的芝士蛋糕。
临近中午的时候，哈尔来到贝蒂婶婶家接走了丹尼，来到这家三人曾打过赌的的汉堡王。他和丹尼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巴里才气喘吁吁地赶来。
哈尔抬头看着巴里，还没来得及收起那细小的笑容，便调侃道：“你不会告诉我你在加班吧！即使是海滨城警局，周末也是要休息的。而且我以为你是直接从火车站过来的？”
巴里揉揉头发说：“中途大巴抛锚了，我只好等下一班。”
丹尼不由望着巴里说：“巴里，为什么你遇到的意外总是特别多呢？你确定上次那个外星生物没在你身上留下什么诅咒之类的吗？”
这下，连哈尔都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了，并想着下次回OA星的时候要不要抓布鲁奇来问问清楚。巴里却立刻否认道：“不，这只是个巧合！别担心伙计们。”接着他看了看点餐台说：“你们早饿了吧？我这就去买，要吃什么？”
丹尼似乎就等着巴里这么问呢。他立刻说：“芝士蛋糕！上次你就答应过我了的！”
巴里正要答应，哈尔却说：“大中午的，先吃点儿其他的，再说这儿的也不好吃。等一会儿看完比赛，我们去甜点店，你说怎么样？”
巴里也说：“我觉得哈尔说得有道理。”
丹尼思考了一下，最后说：“那一会儿我要大份的！现在我要一个双层皇堡、一份巧克力奶昔和一份炸鸡块。”
“没问题，你呢？”巴里问哈尔。
“我？培根芝士堡、可乐和苹果派。”哈尔说。
“不来份洋葱圈？”巴里问。
“伙计，有你的！那就再来份洋葱圈。”哈尔答道。
于是巴里点点头点餐去了，丹尼则继续对哈尔抱怨道：“我讨厌当旁白，而且我也不想演帕里斯，我压根不想参加这次表演。”
哈尔则撞撞他的肩说：“你是不满意自己没被选上罗密欧吧！”
丹尼冷哼一声说：“朱丽叶是特蕾西演的，我才不想和她对戏呢！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傻了！”
哈尔怀疑地挑挑眉说：“可我记得以前你对学校的表演都挺期待的啊！”
丹尼垂下眼，低低地说：“这不一样……”
这时，巴里抬着堆得满满的餐盘回来了。哈尔打量着如同摩天大楼沙盘一样齐整而高耸的包装盒，说：“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的食量又增加了？”
巴里愣了一秒，说：“我在火车和大巴上都没吃什么东西。”然后一边把食物分发给两人，一边说：“你们在聊什么？”
哈尔接过可乐说：“丹尼在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可他不想参演。”
“这太蠢了！”丹尼抢着说，“白烂的莎士比亚，白烂的爱情故事！”
“可你以前演《灰姑娘》和《白雪公主》都乐呵呵的。”哈尔指出。
“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与其拍这种无聊的剧，我还不如多拼几个飞机模型呢。我很忙的，忙着当最厉害的航天科学家，才没时间玩儿这些幼稚的东西。”
巴里笑着说：“可排练戏剧和当科学家并不冲突啊。”接着他想了想，问：“你为什么想当航天科学家呢？”
丹尼想都没想，便答道：“因为爸爸就是！”
巴里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你爸爸想当航天科学家吗？”
丹尼摇摇头。然后又问：“难道你知道？”
巴里说：“我当然不知道，但我想，所有梦想征服天空的人，或许都有某种野心吧。曾经有个伟大的飞行员对我说过，‘即使把我关在果壳中，我仍自以为是无限宇宙的王’。”
哈尔猛地转头看向巴里。他听见丹尼感叹到，“哇，这句话真酷！”，又听见巴里说：“而它的作者就是白烂的莎士比亚。或许你以后你可以找找是哪出戏剧？”
丹尼似乎被说动了，认真地考虑起来。巴里察觉到了哈尔投注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于是转过来，打趣地对他说：“我说得对吗，飞行员先生？”
巴里的声音如清风拂过哈尔心间，他不由问：“你还记得？”
这倒让刚刚还一脸逗趣的巴里稍稍有些窘迫。他顺手拿过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说：“嗯……你知道，想在那种情境下，忘记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很困难。”
哈尔还没开口，丹尼则嚷起来：“哇！又是芥末酱！”
巴里却显然没把丹尼的抗议放在眼里，而是怂恿说：“怎么样，要我再分你一半吗？”
“不要了！上次就被你骗过了！”丹尼严正拒绝。
这时哈尔却突然说：“能分点儿给我吗？”
巴里显然没想到哈尔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他眨眨眼，然后说：“当然！”接着分了一半给哈尔。
哈尔接过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刺鼻的味道让他也不禁皱起眉头。果然很难吃。
“我觉得你也不是很喜欢芥末啊。”巴里不解地说。
“对，只是很久没尝到了，想试试。”哈尔说。
巴里似乎接受了哈尔的解释，点点头，又似懂非懂地说：“那么……要再来点儿吗？”
哈尔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引起巴里的不满：“嘿！我可是在表示友好！”
哈尔笑着举起双手说：“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想冒犯的意思。”
巴里懒得理会哈尔，继续和芥末酱奋战了。
这个家伙总是会带给自己惊喜，而自己却浑然不觉。哈尔一边嚼着自己的那部分三明治，一边想着。
哈尔必须得承认，在最初见到巴里的时候，对方作为“其他城市的警务人员”的这个身份，甚至比本人更加引起哈尔的兴趣。那时，哈尔已经断定约翰的案件是外星生物在搞鬼，可线索没有头绪，灯戒资料库里又罕见的资料匮乏，让他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所以，当卢克带着显然是其他警局的人来到费里斯航空的时候，哈尔知道，约翰的案件或许不是单一案件。连锁案件或许就是突破口，于是哈尔打算找个机会和这位警务人员搭上线，并暗暗记下了巴里·艾伦这个名字。
可即使是哈尔，也没想到在不到半天时间里，他们就在贝蒂姨妈家再次相遇了。巴里支吾着应付丹尼的样子让哈尔觉得有些同情，他小心维护约翰的死因的那点小心思，又默默让哈尔把他排除在“警局的那些混蛋”以外。他主动帮助巴里来了一次小小的解围，然后又不由分说地拉住巴里去吃热狗，轻松地套出了巴里来自中城。这时，巴里在他的心里也只是一个友善的、会为孩子着想的法证官。
可这个良好印象居然在第二天就被打破了。先是卢克，再是巴里，这些条子们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着丹尼。当哈尔见到巴里时，他甚至因为自己竟然有种被辜负的感觉而觉得自己蠢极了。当他把巴里叫出去时，他是真的准备随时揍这个条子的——可最后自己不仅没有重重地给巴里一拳，甚至还配合着安抚丹尼，主导了在汉堡王的问询。
也就是在那时，巴里第一次带给他了惊喜——那半个和丹尼分享的芥末鸡肉三明治。
他没有告诉丹尼，自己也超讨厌芥末的，而且自己也和丹尼一样，有一个非常爱芥末的老爸。
他也没有告诉巴里，虽然不喜欢芥末，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确实每天都带着牛肉芥末三明治去学校。
他永远记得那些日子，朝阳总是在一秒间喷薄而出，同时燃亮大地和天空。引擎声的轰鸣在他耳边想起，然后那架父亲最喜欢的P-51歼击机将从天际掠过。马丁曾在他更小的时候带他坐过，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幕，夜晚的星星变得更加明亮，也更大，仿佛伸手就能把它们摘下来……而在每个早晨，他会高高地抬起头，随着飞机的不停地奔跑，追逐。他知道，总有一天，他将不止是追逐，他将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这片天空的王。
等马丁从飞机上下来慢慢走向他时，他会奔跑着扑向自己的父亲，并把准备好的三明治给马丁。“嘿小子，你也来尝一口！”马丁知道他从不吃芥末，却总是拿他打趣。
“才不呢，难吃死了。家里就只有你有这个坏品味！”他这样答道，任由马丁揉乱自己的头发。
他忘了事故那天，自己有没有带着芥末三明治。可从那以后，家里再也没必要准备芥末，杰西卡会为孩子们准备都爱吃的洋葱圈。于是哈尔发现，自己在马丁去世以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尝尝这个味道。
直到今天。
他看着鼓着嘴拒绝的丹尼，突然就对芥末的味道产生了兴趣。结果，就像他这几十年的记忆中一样，还是那么难吃。
“一会儿我也要去买杯奶昔。”好不容易消灭了这半个三明治，哈尔一边狂吸可乐一边说，“我也得冲冲味道。”
丹尼一副行家的样子说：“看吧，就说很难吃把，奶昔是必要的。”
“可今天你没机会要第二杯了。”哈尔得意地说。
丹尼立刻嘟起嘴，同时逗得巴里和哈尔微笑起来。哈尔想，在几十年以后，丹尼会不会也在某一天，想主动尝尝芥末的味道呢？可至少，在那之前，就曾有一个人在他最伤心的时候，用这个他一点也不喜欢的味道，安慰了刚刚失去父亲的他。
也就是从那半个三明治开始，哈尔发现，自己并不能仅仅把巴里当成一个普通的和案子有关的警务人员了——或许是一个吃东西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警务人员！哈尔看着自己刚吃完半个三明治（虽然因为难吃自己吃得挺慢），而巴里已经消灭了两个汉堡和一份鸡块了。
他不由感叹：“看来你真的挺饿……”
继续奋战的巴里不好意思地稍稍减慢一点儿速度，说：“是啊……早餐没来得及吃。”
丹尼小心翼翼地节制自己每次喝奶昔的量，问道：“现在几点了？离比赛还有多久？”
巴里歉疚地看看表说：“现在12点47，比赛2点30开始，我想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
“那我们要先去买队服吗？”丹尼问。
巴里说：“我可没有海滨城天使队的队服，我想至少我是需要的。”
哈尔也答道：“我也只有小时候去看过棒球比赛。看来我们三个应该都需要。”
丹尼兴奋起来：“那我们快去吧！”说着吸了一大口奶昔，然后捂着头叫道，“哎哟，头疼。”
哈尔赶紧用手来回抚摸丹尼的额头：“急什么，时间有的是。”
巴里也说：“这里离体育馆也不远，我们一边走着去，一边逛逛店，别急。”
话是这么说，之后三个人还是加快了速度。离开了汉堡王，哈尔领着巴里和丹尼向体育馆走去。
巴里看见路上已经有不少穿着海滨城天使队服的人来来回回，跃跃欲试地说：“我从来没在中城看过棒球比赛，看见这么多人还觉得挺激动的。”
哈尔说：“我也已经很久没现场看过海滨城队的比赛了。”
巴里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喜欢看体育比赛的类型。你一看就是那种，你懂的，橄榄球四分卫或者棒球打手的类型。”
哈尔耸耸肩：“我或许也曾经犯过和丹尼一样的毛病，觉得这些小把戏没意思，一心只想当个厉害的飞行员。”
巴里笑笑说：“那么今天让三个曾走偏了的伙计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棒球派对吧！”
走在两人中间的丹尼指着天使队专卖店的橱窗说：“看，队服！”
哈尔摸摸他的头说：“小侦探，我们进去瞧瞧！”
于是丹尼欢呼一声，首先跑了进去。
店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看见哈尔紧随着丹尼进来，她热情地向两人打了声招呼：“今天对战要冲城鹰队，绝对燃爆了！”
丹尼也顾不上回答，直接奔去看儿童队服。这时巴里也跟着进来了，对哈尔说：“你们俩跑得真快。”
姑娘看看巴里，再看看哈尔和丹尼，最后笑着说：“玩儿得愉快！”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丹尼在店里的另一头喊：“哈尔叔叔，快看这个！”
哈尔只好赶紧跟了过去，只见丹尼举着一只迷你型的棒球棍说：“这个真酷！”
哈尔拿过这根棒球棍。木制的球棍上涂着鲜艳的红漆，海滨城天使的队徽也被清晰地印在球棍中部。围绕队徽的，是天使队的口号：瞄准群星。
他看着这根球棍，嘴角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微微上扬。在他小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根球棍。那时，每次海滨城天使队的主场比赛，马丁都会带着他和兄弟们一起来加油助阵。即使是在周末，马丁也会和他们三兄弟在后院练习接打球，甚至还会来个迷你比赛。
“哈尔，好好盯住球！”马丁总在他握住球棒的时候说，“记得我带你飞上星空的那一次吗？就像那时一样，瞄准群星！”
如果马丁还在他身边，即使他再急着当一个飞行员，也不会错过和父亲的任何一次棒球比赛，任何一次接打球。
哈尔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从球棒转移到丹尼身上，望向丹尼兴奋的双眼。
“丹尼，”哈尔说，“你真的是因为觉得无聊，不愿意排练戏剧吗？”
丹尼显然没明白哈尔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个话题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让整片大地都都随之摇晃。
“啊！”一时间所有人都抱着头蹲在地上，有些孩子直接被吓哭了。
哈尔立刻护住丹尼蹲到地上，然后抬起头试图认清爆炸源。不断有人从体育馆方向向外奔逃，哈尔想，应该是体育馆方向出事了。
这时巴里也半蹲着迅速移动过来，焦急地打量着哈尔和丹尼问：“你们没事吧。”
哈尔点点头说：“我们没事。”然而他把丹尼从自己怀里交到巴里怀里，说：“那什么……巴里，我得出去打个电话。”
巴里皱起眉头说：“这个时候？”
哈尔说：“对……你知道，费里斯航空那边可能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我怕伙计们有危险。”
巴里说：“那么直接在这儿用手机不行吗？”
哈尔只好说：“没信号。”
巴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说：“用我的。”
哈尔在心里暗暗做个鬼脸，他得想个其他方法脱身。然而，当他把巴里的手机拿在手里却发现——巴里的手机还真没信号。
不仅巴里的如此，旁边也不断有人拿着没信号的手机慌张地问：“我的手机怎么了？为什么没信号？”
万万没想到，自己临时编的理由居然成真了。于是他郑重其事地对巴里说：“照顾好丹尼，我去打个电话就回来。”
巴里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可他还是点点头说：“注意安全。”
哈尔点点头，拍拍巴里和丹尼的肩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走向商店的后门。
一旦找到了没人的地方，哈尔立刻掏出绿灯戒戴在手上。他心情很差，无论是谁，这个人要为破坏久违的棒球比赛付出代价！
全身闪着光的绿灯侠直接飞向体育馆。果然不出他所料，场馆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站着一个人。他戴着丑不拉几的头盔，穿着紫色的衣服，居然还有一个品味糟糕的披风！
哈尔飞到这个人面前，指着那丑陋的头盔大声说：“你头上那玩意儿是为今天的棒球比赛准备的吗？那我劝你去买个意面锅扣在头上。虽然一样无用，可至少能让你的品味提升五条街。”
见到哈尔出现，这家伙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横在胸前，嘶声道：“绿灯侠！你终于出现了！我要杀了你！”
哈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狠狠伤害了这个家伙的自尊心，或许他真的对自己的品味很有自信——谁知道呢。哈尔唯一知道的是，他对自己显然充满了愤怒。还没等哈尔回话，这伙计左手一挥，看台上一列铁制的栏杆居然生生从水泥台阶上剥落，像一柄长矛般朝哈尔飞来。
哈尔变出一个盾牌，轻松阻挡了这家伙的攻击，然后迷惑地问：“我们有什么过节吗？还是我的话让你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如果是那样……我得说我很抱歉，可你真的需要一个服装顾问。”
这话显然更进一步激怒了面前的人。他猛然像一只秃鹫一般张开双臂，随之身后看台的钢筋居然全部拔地而起，悬在空中。“你辜负了我！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哈尔更不解了，他皱皱眉说：“如果是女士们对我说我或许会欣然接受，可你……”
话音未尽，钢筋已经向他扑来。他看看身后，市民们都安全转移了，于是他放心地变出几门大炮。随着几声轰鸣，钢筋全被炸成散落的碎片，散落在棒球场上。
“对，就是这样，傲慢、不可一世！”这个头盔怪人狞笑这说，“你永远不会体会普通人的感受！”
哈尔还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却看见那些碎片再次升起来。他叹口气：“拜托，我们还要来几次……”
然而，这次碎片并没有朝哈尔袭来，却向四面八方迸射，像箭簇般袭击没来得及跑远的市民。
“妈的！”哈尔尽力想张开一个护盾把所有人保护起来，可箭簇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
“哈哈哈哈！为你的傲慢痛苦一辈子吧！”面前的人狂笑道。然而就在下一秒，本该射中平民的金属碎块居然神奇地失了准头，反而整整齐齐地在棒球场上堆成一堆。
哈尔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就看见一道金黄相错的电光在棒球场上疾驰。接着，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人出现在棒球场上，就站在那堆金属碎块旁边。
“我想这是你落下的东西。”穿着红色制服的人对着头盔怪人大喊，“然而我想提醒你，损毁公物和乱扔垃圾都是极其恶劣的行为。”他的声音低沉洪亮，哈尔猜制服下应该是个头发浓密，没事喝伏特加的那种壮汉。
“你又是谁？！”头盔怪人显然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第三个人。
“闪电侠。”红衣人说。
“闪电侠。”在红衣人答话的同时，哈尔也同时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拥有极速的红衣跑者，不久前出现在中城的超级英雄。哈尔曾经在电视上看见过几次，也听奥利提过，可他想不通，平时缩在中城的闪电侠怎么会来管海滨城的闲事。
“不管你是谁，这事儿和你无关！滚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头盔人嘶声道。
闪电侠向前走了几步，心平气和地劝解道：“好吧，我不知道你和灯侠有什么过节，可破坏一个美好的周末显然不是一个良好市民该做的！我劝你现在就收手吧。”
“灯侠？”哈尔不满地重复道。从没人这么叫他，连奥利也没有。他不知道这个闪电侠是从哪儿来了，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么自来熟的家伙。
于是他扬声对闪电侠说：“够了，闪电侠！这是我的事儿，不用你在这儿插手！”是时候宣告一下谁才是海滨城的守护者了！
让哈尔意外的是，闪电侠似乎并没觉得被冒犯。他说了声：“噢抱歉，我只是想帮忙。”语气称得上是诚挚了。
暂时被忽略的反派在这时重新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绿灯侠，你应该不会忘了，那个体内磁场异常的科学家吧！”
这么一说，哈尔仿佛模模糊糊有点儿印象。“你是……尼尔·艾默生博士？”他试探着问。
“不！尼尔·艾默生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你面前的，是北极星博士！”头盔怪人指着哈尔，愤怒却得意地说，“多亏你对艾默生博士的漠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获得这种能力！现在，我可以控制世界上所有的金属了！”说着，他再次控制一条栏杆向哈尔投去。
哈尔变出一个光球挡住攻击，又觉得在这个人流稠密的地方耗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他扬声说：“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艾默生！有种的你直接冲我来，我们到外面打去！”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从来不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你不是自称海滨城的守护者吗？那么整个海滨城都会因为你遭受厄运！”说着，北极星博士居然迅速地向远方飞去。
“站住！”哈尔紧随着北极星博士飞去，却发现北极星博士的目的地是——费里斯航空！
妈的！但愿今天没多少人上班！哈尔现在由衷厌恶自己没能真的打电话通知卡萝尔和汤姆他们。
仅仅几分钟，他和北极星博士已经来到了费里斯航空的停机坪。是了，如果说全海滨城哪儿的金属武器最多，费里斯是最佳选项。只见北极星博士一抬手，一架猛禽向哈尔冲来。
“我的好姑娘！”哈尔现在是真的生气了。F-22是他最喜欢的机型之一了，北极星博士居然把她像铅球一样乱扔，这简直不可容忍！于是他变出一块巨大的海绵，想尽量抵消冲力。
这招成功了！随着绿色的海绵被挤压地越来越薄，猛禽也基本没了冲力。哈尔微微松口气，他真的不想看见自己的好姑娘受伤。
“轰！”
一声巨响，机上搭载的两枚响尾蛇导弹直接将飞机炸成碎屑。哈尔被巨大的冲力弹到地上，如果不是因为海绵的防护，恐怕现在他也已经粉身碎骨。
“你还好吧！我刚刚去疏散了下人群。”一听到这个声音，哈尔知道闪电侠也来了。可他现在没时间埋怨对方的多管闲事了。
“听着，”哈尔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站起来，“你去看看这里还有人没有，如果有的话赶快把他们全部撤离。”
“那么你……”闪电侠担心地说。
“如果不是为飞机着想，这杂/种早死了。别管我！”哈尔厉声说。
闪电侠又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别乱来。”说完，他再次化为一道电光消失。
拜托，为什么闪电侠这么自来熟？哈尔想了想，他确定自己确实是第一次和闪电侠并肩作战。
哈尔看着北极星博士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身后有数架飞机漂浮在半空。
哈尔握紧拳头，全身绿光炽盛。“艾默生，以防你不知道，我要提醒你，绿灯戒是宇宙中最强大的武器。就算你把全地球上的武器都搬来，也无济于事。”
北极星博士却摊开手，说：“你今天才认识我，可我已经研究你很久啦绿灯侠。我不否认，绿灯戒是非常强大的武器。可如果使用它的人本身就是个弱点呢？”
“什么？！”哈尔正准备变出个拳击手套向他挥去，头部却一阵剧痛。他疼得捂住头半跪在地上，全身的绿光都变得黯淡。
“你以为我只能控制自然界的金属和磁场吗？”北极星博士嗤笑道，“可惜，你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血液中也会有铁离子。怎么样，头痛吧，你就这样在剧痛中死去吧。”
说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哈尔，一脚踢上哈尔的下巴，哈尔顿时飞出数米，再次重重砸向地面。
北极星淡淡地说：“再见了！”应声而起，那几架飞机齐齐向哈尔冲去，爆炸的巨响中，一个巨大的火球升腾而起。
停机坪上火光冲天。
“好了，下一个是谁呢？”北极星博士刚想大笑着离开，才发现，炽烈的绿光从天而降，在自己面前闪耀。
“怎么会……”他不可置信地问。
“你不会以为，这种挠痒痒一样的头痛就能难倒我吧？”绿灯侠重新出现在北极星博士面前。“我真伤心，看来你对我的研究还远远不够！”
“这不可能！”北极星惊恐地大喊，“我做过那么多次实验，没人能受得了这总痛苦！”
哈尔皱皱眉：“怎么，你还干过其他好事？好吧，我们来算个总账。”
“不，你休想抓住我！”北极星博士说着，从停机坪冲向停机库。
“你不会以为躲在里面就万事大吉了吧！”哈尔说着也向停机库走去。这时，机舱里射来一连串重机枪弹。哈尔展开光盾，看着子弹击中以后又纷纷弹开。
“妈的，12.7mm！”看清子弹型号以后，哈尔狂怒地向机舱冲去，直接冲破了墙壁。
不出哈尔所料，北极星博士站在P-51歼击机旁，一抬手，飞机又悬浮在半空中。
“放下它。”哈尔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硬，简直冒着森森寒气。“否则，我发誓，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听见哈尔的警告，北极星博士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最后一搏了。“别想吓到我！”他手一挥，飞机又向哈尔飞来。
哈尔直接变出一只绿色的大手，握住了P-51。而北极星则故技重施，准备彻底炸掉这架飞机。
好吧，可能是时候和这个老古董说再见了。哈尔皱着眉想，这是无可奈何的。
“嘿，别这样！”和声音同时出现的，是那道红色电光。哈尔和北极星博士都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就在一瞬间，P-51居然被拆成了大小不一的零部件，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地上。
闪电侠喘着气说，“别随便炸来炸去的好吗，先不说危险，这架飞机可能对别人是非常重要的，悠着点儿好吗？”
趁这个机会，哈尔变出一根巨大的棒球棍，大力一挥，重重地将北极星博士击向远方，然后趁着他下落的时候，变出一个鸟笼，把他装了进去。
终于算尘埃落定。
这时，姗姗来迟的海滨城警察终于赶到了。绿灯侠和闪电侠把昏迷的北极星博士交给他们。
“费里斯的工作人员都还好吧。”绿灯侠看着警察把北极星博士抬进救护车，问道。
“别担心，他们很安全。”闪电侠回答道。
这时，哈尔才有机会第一次好好观察闪电侠。他比自己想象的要矮——或许比自己还要矮。而且，他一直在晃动，自己连他的制服都看不清，更不要说面孔了。
哈尔叹口气，然后回过头检视被闪电侠拆开的P-51。他不知道自己该感谢闪电侠使这架老古董免于毁灭，还是该发愁怎么把它恢复——或许给塞尼斯托打给电话？“嘿塔尔，有个事儿，上次你变飞机的把戏能再来一次吗？”
哈尔想着这个情景，不由一阵苦笑。
闪电侠像是看出了他的困苦，说“啊抱歉，我只是不想它也被炸掉。我现在就把它装回去。”
接着，一阵电光交错，一架完好如初的P-51出现在哈尔面前。
好吧，也许闪电侠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自己还是不喜欢他。
“好了，我该走了。”复原了飞机以后，闪电侠说，“很高兴与你共事。”接着，没等哈尔回答，他像出现那样，一瞬间就消失了。
“啊，巴里和丹尼！”哈尔想起来。虽然自己把北极星博士引出了体育馆，可谁知道现在那边怎么样呢？他赶紧飞回专卖店附近。
市民们似乎已经从恐慌中恢复，大家在有序地撤离。哈尔取下戒指，急匆匆地从正门走进去。
商店里，人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丹尼正兴奋地和巴里说这话，哈尔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嗨伙计们抱歉，我跑了好远才找到信号。”哈尔说。
“没关系。”巴里说，“看你一直没回来，我也出去了一阵，想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知道的，到处都没信号。”
“什么？”哈尔担心地问，“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丹尼呢？”
“我好极了！”丹尼急忙插进话来，“我看见闪电侠了！他把球场附近的人都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还专门跑过来和我打了个招呼，让我好好待着别害怕！他帅极了！”
哈尔看了一眼巴里，听见丹尼夸闪电侠，巴里微笑起来，似乎也非常开心。
哼，中城人！哈尔顿时别扭起来。“明明是绿灯侠打败了反派！我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闪电侠不过是跑了下腿！”他抗议道。
“我也觉得绿灯侠更帅！”巴里支持了哈尔的说法。
霎时间，所有对闪电侠的不满都消解了。
“可我们今天没办法看球了！”丹尼遗憾地说。
“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逛逛。你觉得海滩怎么样？”巴里说。
“冬天的海滩多冷啊！”丹尼没同意，“而且我饿了，现在就想吃芝士蛋糕了。”
哈尔也觉得，在刚刚的混乱以后，一个大芝士蛋糕是对丹尼最好的安抚。于是他说：“我同意，我们先去吃蛋糕，再想想下午怎么安排。”
巴里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丹尼，刚刚我看你很喜欢天使队棒球棍。你想打棒球吗？”
丹尼犹豫着说：“可没人陪我打棒球……爸爸和妈妈都不在了，没人陪我练球，也没人来看戏剧演出了。”
巴里走到丹尼面前，半跪着平时他的双眼说：“你还有特蕾西，还有贝蒂婶婶和那么多伙伴啊！而且，我保证来看你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好吗？”
原来巴里也发现了，哈尔想，丹尼觉得排练戏剧无聊的真正原因。于是他也走到丹尼面前，摸着他的头说：“我也保证来看你演出，好吗？”
丹尼看看巴里，又看看哈尔，终于郑重地点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巴里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可你要答应我，好好练球，好好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保证！”丹尼说着，和巴里击了一掌。
店员细心地把棒球棍包装好，还专门扎了个红绿色的蝴蝶结。巴里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
“瞄准群星。”他注视着队徽念完，抬起头来，蔚蓝的眸子注视着哈尔说：“这真是一句很好的口号。”
就是这样，哈尔想。这个人总是给自己惊喜。他总是在每个哈尔想不到的地方意外的强硬，又在每个哈尔想不到的地方意外的感性。自己或许永远都无法完全了解巴里。
他又想到了奥利的建议，巴里无疑是值得自己信赖的人，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告诉巴里，有关于绿灯侠的一切。
“巴里，”哈尔说，“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嗯？什么事？”巴里微笑着问。
“我们快去吃蛋糕吧！”丹尼迫不及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好，这就出发！”巴里答应着，领着丹尼走出商店。
哈尔叹口气。自己在想什么啊，大庭广众的，显然这里不是最好的场合。
他走出门外，和两人向甜品店走去。巴里继续了刚刚的话题问：“你刚刚想告诉我什么事？”
哈尔看了看巴里蓝色的眼眸，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棒球棍。
“瞄准群星！”那个晚上，马丁和哈尔从那架被闪电侠拆掉又组装起来的P-51野马歼击机上跳下来，走在停机坪上。马丁指着天空对哈尔说：“你看哈尔，刚刚星星们离我们那么近！永远记得，瞄准群星！”
“可是爸爸，你说过，如果离得很近，我们能看见每一颗星星的颜色和形状。在飞机里我们离星星那么近，好像可以摘下它们，却还是看不清他们的颜色啊！”
“那是因为我们还不够近。或许有一天，你能飞得更高，离地面更远。那时，你终会看见每颗星星的颜色，你甚至真的可以把它们摘下来。”
哈尔做了一个鬼脸。“你骗人，我们飞在天空的时候，总是被关在飞机里，动都动不了，怎么能摘到星星？”
马丁含着笑，眼中盛满星光。“哦？我的崽子就这么点儿想象力？你听过一句话吗？‘即使把我关在果壳中，我仍自以为是无限宇宙的王’。这才是我的小伙子该有的志气。”
在许多年以后，哈尔早就不是那个渴望摘下星星的小毛孩了。如果愿意，他可以漫步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静静地看一颗古老的恒星用最后的爆发照亮整个扇区，又最终只留下尘埃和辐射作为曾经存在的遗迹。然而，和巴里漫步在中城河边的那一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盛满星光的双眸，哈尔却想到了马丁和自己首次星空夜航的情景。
或许现在不是告诉巴里自己另一个身份的好时机，可他还是可以说些别的。
“‘即使把我关在果壳中，我仍自以为是无限宇宙的王’。”哈尔再次注视着巴里的双眸说，“这也是一位伟大的飞行员告诉我的。”
“哦？”巴里答道，“我想他一定是一位非常伟大的飞行员。”
“你根本料不到。”哈尔笑着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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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灾星》和番外就全部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