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红】一枚蓝玻璃

※这是《灾星下的恋人》的番外1



星星们从不闪烁。

哈尔知道这一残酷的事实,是在他5岁那年的圣诞节前夕。

那是一个下午,窗外冬日的阳光泛着乏力的白色,可家里却暖烘烘的。杰西卡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为吉米打圣诞毛衣,哈尔和杰克为家里的墙上挂上彩色的小球,顺便讨论着今年最想得到的圣诞礼物。

“我想要罗宾汉的弓箭套装!”杰克一脸神往地说:“那天爸爸带我去百货商店的时候,它就挂在橱柜里!跟电影里的简直一模一样,瞧,就这样!”一边说着,杰克一边做出一个搭弓射箭的动作,“啪!”

“哇哦,真酷啊!祝你今年好运,杰克!”哈尔的眼睛里也写满了期待。

“哎,不可能……”刚刚还神采奕奕的杰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起肩。“要48美元呢,不会有人送我那么贵的礼物的。”

“你可以向圣诞老人许愿,说你今年一直是个乖孩子。”哈尔一边皱着眉认真地思考,一边说。

“哦哈尔,你不会以为……”

“以为什么?”哈尔眨着眼睛问。

看着哈尔满脸的懵懂,杰克实在不忍心告诉自己的弟弟,自己早就知道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了。

“没什么……总之向圣诞老人许愿没用。”

“那么就向星星许愿吧。简说,夜晚向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许下愿望,很快就能实现。”哈尔进一步建议道。

“那也不行啊,”杰克说,“星星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哈尔说,“每次我对星星说话,他们还会朝我眨眼睛呢。”

“哈尔,你简直就像那些小姑娘一样。”杰克一脸神气地说:“把心事说给星星听,多幼稚啊!我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我早就知道,星星从不眨眼。他们甚至从不闪烁,我们看见他们一闪一闪的,只是因为大气湍流。”

哈尔不知道什么是大气湍流,可当杰克告诉他星星从不闪烁的时候,他伤心极了。和马丁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听自己的父亲指着天空中的星星,讲着漫无边际的故事,一直是他最喜欢的事之一。那些耀眼的星体、绚丽的星云,还有由无数光点组成的银河……哈尔一直坚信,他们将永远在夜空中闪耀,就像他相信白云永远属于蓝天。

群星怎么会从不闪烁呢?难道他们都不是真实的吗?

装饰圣诞节的兴奋被一扫而空,哈尔垂头丧气地听着杰克指挥自己做这做那儿,满脑子都是杰克所说的话。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圣诞节的前两天。

佳节当前,即使是费里斯航空,也沉浸在一种闲适的、懒洋洋的气氛里。这天,马丁提前回到家,看见杰克正帮着杰西卡装饰圣诞树,而哈尔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精打采的。

马丁坐下来,摸摸哈尔的头说:“我的小英雄,我看你蔫儿了好几天了,怎么了,在担心今年圣诞老人不给你送礼物吗?”

在一旁忙活的杰西卡温柔却又有些埋怨地说:“问问你的大儿子,看他干了什么好事。”

“我又没有撒谎!”一边的杰克争辩道。

马丁更好奇了,搂住哈尔问:“怎么了,我们的杰克又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了?”

哈尔用手支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地问:“爸爸,杰克说星星们都从不闪烁,这是真的吗?那么你跟我说的那些星星的故事是真的吗?”

“原来是这样!”马丁拍拍哈尔的手臂,想了想说:“哈尔,你得知道,天空中的星星离我们都很远,如果你离他们近一点儿,会发现他们并不像现在看见的这样一闪一闪的。”

哈尔果然露出了更加失望的表情:“那么那些星云,那些银河,也都不是真的吗?”

“他们当然是真的!”马丁赶紧说。“但他们并不一定是一闪一闪的。其实,他们之中有很多像太阳一样发着光呢。”

“像太阳一样?”哈尔显然听进了马丁的话,“那为什么他们的光没太阳那么亮?”

“那是他们离我们太远了。不过,如果你能接近一点儿看,你会发现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的样子,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状,有些星星的肚子上还绕着腰带。”

哈尔惊讶地问:“他们不都是金色的吗?”

“并不是的,我的孩子。就连我们生活的地球,也有自己的颜色。”

“我知道,蓝的加黄的加绿的,丑不拉几的。”哈尔点点头说。

“哦孩子,别被地图和地球仪骗了,真正的地球比那美多了。你等等。”说着,马丁离开沙发走进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一本图册。

“看看这个!”他摊开手里的图册,满脸的骄傲,“这可是你老爸的私家收藏,别人根本弄不到!”

这下,不仅是哈尔,杰克和吉米也围了过来。三个小家伙看着马丁打开画册,显示出一张地球的照片。

“看看,多美。”马丁由衷地说。

那是哈尔第一次看见真实的地球照片。纱一般的云层摇弋疏淡地漂浮着,蓝色的星球仿佛透明一般,隐隐泛出一种柔和的光。哈尔瞬间想到了自己的玻璃弹珠。

“这像我的玻璃弹珠。”哈尔说。

“小子,你说得不错。这张照片就叫‘蓝色大理石’。”马丁说,“这是阿波罗17号的宇航员在近月轨道上拍下来的,瞧瞧他多美啊。其实所有的星星都一样,有属于自己的颜色,有自己的花纹。如果你能从宇宙俯瞰群星,你会发现他们可远不止眨眨眼睛那么简单。”

那是让哈尔和杰克都印象极为深刻的一个圣诞节。杰克居然真的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罗宾汉弓箭玩具套装,而哈尔从此以后,发现了比闪烁的星星更迷人的东西——有着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星星。从此以后,每接触一颗陌生的星球,他总会习惯用一两种颜色来定义他们给自己的最初印象。

 

“屎黄和土褐,真是绝配。”哈尔苦笑一声,飞向绿灯军团的中央共辖区。倒不是说他不想念他的同事和这颗神奇的星球,可处处可见的黄色建筑,在配上OA星比铁锈色的天空,总是很难习惯。

两周以前,他刚刚作为证人在海滨城警局录完关于比尔·林一案的口供,就接到了军团的任务,保护在2814扇区拉德星上的最后一批居民安全撤离。这颗行星早就有了坍缩的迹象,拉德星人分批前往新的宜居星球,而哈尔也逐渐对撤离工作得心应手起来。任务结束,他按照惯例回来述职。

来到总部大厅门口,他遇见了同事塔尔·塞尼斯托。塞尼斯托显然并没有一个好心情,他看见哈尔,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没逮到?”哈尔问。

“别说蠢话,乔丹。”塞尼斯托甚至懒得去争辩。

“那么是阿托希塔斯打断了你的门牙?”

“我只是觉得无聊。”塞尼斯托一边说便交叉起手臂,“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阿托希塔斯不断越狱,我不断去逮他,把他关起来,等待他下次逃出来。为什么守护者不能用行之有效的方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呢?”

“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哈尔无奈地摊摊手。

“好了,我得送重罪犯回伊斯莫特了。”塞尼斯托一边说着一边向外飘去,“顺带说一句,用气穴的反作用力传送?看来你终于也懂得正确利用自己的力量了。”

“瞧我听见了什么!”哈尔扬起一个微笑,转身走入议事大厅。

和往常一样,守护者们坐成一圈,围绕在哈尔周围。

“来自地球的绿灯侠哈尔·乔丹,我们对这次你在拉德星上的撤离工作表示赞赏。”其中一个说道,“可你过分低估了攻击气穴,使用发作用力摆脱引力带来的风险。”

哈尔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蓝人会说些什么他早就一清二楚,可他没心情听他们在这儿闲扯。

“既然这次任务已经结束了,你们能回答我上次提出的质疑吗?”哈尔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打断了守护者的发言。

“我们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质疑?”

“拜托,让我们不要兜圈子了好吗。”哈尔从立正的姿势变换成两腿分开,双手叉在了腰上。“在我首次发现布鲁奇行凶的迹象前,为什么戒指里完全没有橙色能量的情报纪录?甚至在我回到OA星报告情况以后,你们也仅仅用拉弗利兹和布鲁奇的那些破事来打发我,完全没有提及橙色能量克制绿灯能量的事。上次我羁押布鲁奇回来的时候就问过你们,现在你们能拨冗回答我一下了吗?”

“这不是你需要了解的。”其中一个小蓝人生硬地说。

“我不需要了解?!”哈尔立刻扬高了声音,“数个地球人因此丧命,我的朋友也因此有了生命危险,现在你告诉我,这些破事儿我不需要了解?”

“你是在质疑我们的判断吗?”小蓝人也提高了声音。“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整个宇宙的安宁!现在,你可以退席了。”

哈尔不再争辩,而是伸出手冷冷道:“拿来。”

“什么?”小蓝人问。

“别装傻。和布鲁奇一起带回来的蓝色结晶体。既然你们不愿意说实话,至少把这东西还给我。”

“那不属于你,守护者已经共同决定,将它在OA星永久保管。”小蓝人斩钉截铁地说。

哈尔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妈的,明抢是吧,你们和布鲁奇有什么区别!”

“注意你的言辞,哈尔·乔丹!”另一个小蓝人说。“我们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宇宙好!现在,离开吧!”

哈尔还想说些什么,可一股强劲的推力将他踢出了议事大厅。他摔倒在大厅外面,紧接着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我早就知道他们都是帮杂碎!”哈尔站起来。他想继续去砸门,可他知道这无济于事。或许能有什么其他方法呢,对付强盗,以毒攻毒他也无所谓。

一边思考着,哈尔恨恨地往外走去。

过了片刻,他的戒指传出了一个声音:“愤怒是无济于事的。”

“你是谁?”哈尔把戒指举到面前,怀疑地说。

“你亲自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中央总能源。”接着,无论哈尔再怎么问,这声音也不曾回应。

虽然感到疑惑,哈尔还是来到了中央总能源。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等着他的,居然是一位守护者。

“甘瑟……”这个名字几乎没有经过哈尔的大脑就脱口而出。

名叫甘瑟的守护者显然也没想到哈尔知道自己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塔尔说过,有个叫甘瑟的守护者曾暗中指引他接任阿宾·苏的工作。”

“看来合作确实让你们变得更强大,也更危险。”甘瑟说。

“所以你避开其他守护者把我叫到这儿来,就是来指责我违规吗?”哈尔不耐烦地说。

“恰恰相反,我是来回答你的疑问的。除开我无法说的事,其他我会知无不言。”甘瑟地说。

“哦?那么你能先告诉我,你们藏着掖着的布鲁奇的橙色能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哈尔挑衅般问。

“可以。”甘瑟平静地答道。“就像意志可以作为能量一样,宇宙中的其他情感也可以作为能量实体化,成为各种形式的武器。而布鲁奇使用的橙色能量也是其中的一种——准确地说,是贪婪这种情感产生的能量。”

哈尔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求的答案,居然就这么轻易得到了。可这个说法,却让他更加愤怒:“守护者不是说,意志是宇宙中唯一可以作为武器的情感吗?”

“显然,我们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这一点我也觉得很遗憾。”

哈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那么还有其他颜色和形式的能量武器吗?”

“会有的。在将来,色光将一一出现。或许就在此刻,或许就在下一刻……”哈尔总觉得,甘瑟的欲言又止中,隐隐有着不详的意味。

“那么,那块蓝色的晶体又是什么?它也是到达地球的外星访客吗?”哈尔继续问。

“这你就猜错了,这枚晶体可是货真价实的地球原产货。”不知为什么,说到“星尘”,甘瑟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就像贪婪或意志一样,这枚晶体也是情感的实体结晶。这就是希望。”

“希望?”

“是的,从我们现在的研究来看,这种情感能量可以产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作用。它不仅能为绿灯能量充能,还能缓解贪婪带来的饥渴感。”

“怪不得布鲁奇会一直追着它。”哈尔回忆起布鲁奇捧着星尘时那迷醉的表情,又觉得一阵恶心。“可既然这蓝色的结晶是地球的产物,那么为什么布鲁奇会在几亿年以后才发现?他不是早就应该杀到地球上来抢走吗?”

“这就不得不提到蓝色能量与绿灯能量奇妙的联系了。就像希望的能量能为绿灯能量充能一样,绿灯能量也是让希望能量发挥效用的关键。我猜,应该是你作为地球上的首个绿灯侠,用绿灯能量激活了结晶体里蕴含的蓝色能量。之后,它便开始了寄居在不同人身上的旅程。”

哈尔这才想到,早在“星尘”失踪之前,自己就在奥利的办公室里和它见过面了。可在星尘失踪以后,他和奥利追踪下落的过程中,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绿灯侠的身份和星尘会有怎样的联系。直到他和巴里在追捕布鲁奇的时候,星尘神奇地为自己充满了能量,他才考虑到绿灯能量和星尘可能有的联系。经过甘瑟的解释,他才明白很有可能自己在唤醒星尘的以后,在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展览中,它因为寄居在某个人身上突然消失,更最终引来了布鲁奇的追踪。

“那么……为什么它总是突然现身,又突然消失?”

“就像绿灯灯戒会选择勇敢而意志坚定的人,我们的希望之石也喜欢呆在充满希望的人类心里。”甘瑟说,“我不知道它选择的对象是都是哪些人,可我想他们那时应该都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但同时,希望这种情感又非常脆弱,如果没有强大的灵魂,任意一个瞬间,希望就有可能弃你而去,而我们的希望之石也一样。当它突然现身,只能说明它之前寄居的人已经丧失了希望,让它无法在他们的内心留存。”

哈尔迅速地在脑海里回忆因为星尘而产生的一系列受害者。首先是詹姆斯,虽然真正杀害他的人是丽莎,可星尘却是导火索。星尘辗转到海滨城,被詹姆斯暂时保管以后,很有可能寄居在了詹姆斯或丽莎的身上,因为那时两人都怀抱着对以后生活的希望。然而在两人因为星尘酿下悲剧以后,星尘就离开了。

“对,6月14日是家长接待日,也是丽莎杀害詹姆斯的日子!”

面对甘瑟问询的目光,哈尔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约翰打电话问丽莎詹姆斯的去向,可那时詹姆斯已经被丽莎杀了,恐怕比尔还在帮她处理尸体呢!这时的丽莎已经失去了希望,而约翰和丹尼又正好在附近准备来找他们。所以星尘就近飞到了丹尼那里!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丽莎和詹姆斯互相为了星尘攻击对方,但其实星尘就在他们自己的心中。”

甘瑟保持平静的语调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人是谁,不过我很好奇,在一系列受害人中,存在地球的幼年人类吗?因为他们总是会轻易地抱有过大的希望,又容易很快失望。”

“不,受害人不是孩子,而是他们的父母。所以一切都有了解释。”哈尔继续推演星尘转移的过程:星尘寄居在丹尼身体里以后,布鲁奇循着所谓的“气味”赶到,却杀害了约翰。一直以为自己的爸爸是因为救孩子而牺牲的丹尼,在发现自己的爸爸是被杀害以后受到了打击,正好那时贝蒂婶婶带他来到中城,和比利坐在了同一个餐厅里,所以星尘又从丹尼转移到比利身上。

之后悲剧再一次重演,布鲁奇又弄错了星尘的拥有者,比利在失去母亲以后也失去了希望,于是星尘很可能在某个机会下转移到盲人音乐家艾萨克的身上。这次布鲁奇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主人,可哈尔也追踪到了外星生物的活动波动,同时赶到。由于橙色能量的特性,哈尔被耗尽了能量,最后居然只能在没有灯戒能量的情况下以普通人的身份再次阻止布鲁奇——用裁纸刀戳破他的一只眼睛。

“我浑身是伤,居然只能开车回海滨城充能再回到总部,而你们仅仅敷衍我说,布鲁奇只是个普通的宇宙强盗!甚至不肯告诉我为什么灯戒能量一遇到橙色能量就会迅速耗尽!”哈尔愤愤不平地对甘瑟指控道。

“当初我是反对的,可我无法反驳众人的决定。”甘瑟平静的声线终于出现一丝波动。

哈尔显然也没准备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之后就是巴里……”哈尔自言自语道,“巴里在受到雷击以后,和艾萨克住进了同一家医院。艾萨克被袭击以后,也丧失了希望,于是星尘终于转移到了巴里身上。还好我及时赶回去了,要不然……”他拒绝再想下去。

最终,星尘的旅程终于在巴里这里结束了。它跟随哈尔回到了OA星。

“我想现在,你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吧。”甘瑟说。

“不,我还有很多问题。”哈尔说,“如果如你所说,希望的情感和意志的情感互相影响,那么为什么我在接近拿着希望之石的布鲁奇时,它并没有给我充能,而是它再次进入我的朋友的身体以后,才开始有了充能的能力?”

甘瑟露出一个高深的笑容。他没有回答哈尔的问题,而是问道:“希望的能量结晶体,在地球上时,被人类认作了什么珍宝吗?”

哈尔回到道:“是的,大家都认为它是一枚举世无双的大钻石,围绕它还发生了无数阴谋和惨案,它甚至还被称作‘灾星’。”

甘瑟点点头说:“我们都知道色光能量能具现化一切你想具现的东西,甚至在原子结构上。而这枚‘灾星’,只是回应了地球人类的‘希望’。”

“希望?”哈尔说,“这和我以为的希望不太一样啊。这听上去,更像是布鲁奇会喜欢的那种东西。”

“确实如此。”甘瑟回答道,“你恰恰说到了关键。贪婪、欲求、执念……它们和希望长着相似的面孔,却散发着不同的气味。这枚‘灾星’虽然是人类希望的能量结晶,可因为围绕它的长期是贪婪和欲求,我想它也不免会混入一些杂质。而你的朋友,我得说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他凭着自己强大的灵魂和毫无欲求的希望,重新净化了结晶体,再次释放了它真正的能量。”

“哇,酷!”哈尔笑着说,“我一直知道他了不起!可是,如果情感真的有那么强的力量,那么为什么守护者们都视情感如无物,甚至情愿选用机器猎人这种愚蠢的玩意儿呢。”

“这个问题……”甘瑟犯起了难,“这也是我一直在追寻的答案。宇宙中最有力量的,到底是什么?是可以任意扭曲空间的引力吗?是可以改写整个宇宙法则的时间吗?我们的宇宙如此宏大,所有的法则都精确而无情,那么为什么宇宙中最强大的武器——绿灯戒的能量来源,却是守护者们最不屑于拥有的东西——情感呢?进一步说,如果我们在看见色光时,如果无法感知,无法产生情感的共鸣,那么这些色光能量还会存在吗?这些问题,直到现在依然令我疑惑。”

“好吧,你没回答我问题,反而扔给我了一些新的问题。”哈尔耸耸肩说,“可我想,人们的对事物的想法,和色光的联系恐怕是不那么容易割舍的。像我,一提到OA就会想到暗红的天空和黄不拉几的各种玩意儿。而一提到地球……”哈尔再一次回忆起了自己看见“蓝色大理石”照片的情景,“美丽的蓝色,发着朦胧的光,像晶莹的玻璃弹珠。”

“我得说,地球确实很美。即使只是一颗行星,可它几乎拥有全宇宙最丰富的色彩,而且说实话,我对蓝色也比较偏爱。”甘瑟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是啊,那颗蓝色的星球,他又已经离开两周了,现在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于是他最后问道:“好吧,既然话都说开了,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而其他守护者们又因为什么遮遮掩掩?”

甘瑟沉声说:“因为情感能量暴露得越多,对宇宙就越危险。在这一点上,守护者们没有说谎。可我想,面对始终不可避免的一切,与其逃避,总有人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那么你总该把希望能量结晶还给我吧,那可是全地球的希望呢。”哈尔说着再次伸出了手。

甘瑟轻轻笑了:“你这个威胁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只要人类还在,地球上就永远不会灭绝希望。再说,把它留在这里吧,或许以后能指望它发挥点儿其他作用呢。”

哈尔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说:“哎,真可惜,还准备把它送给我的朋友,当成这次历险的纪念呢。”

甘瑟继续笑着说:“你兜里不还有块相似的吗?”

哈尔下意识地想摸摸夹克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穿着制服:“你怎么知道我兜里……算了,不过你拿钻石和玻璃比?而且这钻石还是希望的能量结晶!”

甘瑟摇摇头:“对于本身就传播着希望的人来说,送给他什么不是一样呢?”


最终,“星尘”还是被留在了OA星。哈尔返回海滨城,却听说了比尔不仅逃走了,而且居然连整个身份都是伪造的事。

让他比较介怀的是,据警官们说,比尔逃走的时候,曾从一个像枪筒一样的东西里发射出光束,破坏力极强。这和甘瑟提到的色光能量,会不会有联系呢?

一时没有比尔——威廉·汉德的行踪,哈尔打算做的第二件事是去找巴里。上次他因为任务不告而别,而在那之前,他曾变成嫌疑对象,之后毫无缘由地消失、逃跑……他想如果换一个人,恐怕早就把自己当做危险分子了。其实他现在依然也有些心虚,不知道巴里会怎么看他。

他来到中城警局门口,虽然知道巴里总是加班,却不想提前给巴里打电话。还好他运气不错,下班时间刚过,巴里那头金灿灿的头发就出现在他面前。

哈尔发现自己居然无来由地开始紧张了,或许他还是怕巴里生自己的气。好在,发现他以后,巴里显得很高兴,一边走向他一边打招呼。于是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他没告诉巴里自己是专程来看他的,只说自己因为费里斯的工作恰巧经过——天知道,他甚至还没去卡萝尔那儿报道呢。而巴里也没有追问自己又一次的不告而别。他告诉巴里比尔逃跑的事,顺便又聊起了巴里怎么发现布鲁奇控制了比利。

巴里谈起了比利对母亲的依恋,约翰一直为詹姆斯保留的友情。他认真地说:“这些情感、依恋,这些需要去活着、去爱、去感受的东西,却被他们抹杀了。即使面对死亡,这些也永远不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哈尔静静地听着巴里的话,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稍纵即逝。

他想起了甘瑟对自己坦诚的那些疑惑。比起空间、时间、死亡、永恒这些宏大的命题,那些意志、那些希望、那些情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能具有那么大的力量?如果无法看到,无法感知,无法产生情感的共鸣,那么色光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或许是看自己走了神,巴里以询问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哈尔赶紧指着前方的披萨店说:“啊,那家披萨店快到了吧。”

“对,就是那儿。”巴里说着,向前走去。

看着巴里的背影,哈尔突然很想叫住他。于是他喊道:“巴里!”

巴里再次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他想告诉巴里,他是他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他想告诉巴里,他或许道出了自己和甘瑟都依然迷惑的问题的答案;他想告诉巴里,活着、去爱、去感受,这些力量或许真的大过死亡的永恒。

可最终,他只是从裤兜里摸出自己一直放在身上的那枚和星尘相像的蓝色玻璃饰品。

“咦,我还以为你把它送给比利了?”巴里看着哈尔手中的挂饰,惊喜地说。

“这小坏蛋诬陷我是凶手,我才不会送给他。”哈尔撇着嘴说道,心里却知道,没有人比巴里更适合它了。

“你居然和一个被控制的孩子生气?很成熟嘛。”

哈尔笑着向巴里伸出手说:“送给你,就当是我们这次奇遇的纪念吧。”

“送给我?”巴里笑着接过这枚像星尘的蓝玻璃说,“谢谢。确实如果没有星尘,我们也不会相识。这确实是个很好的纪念。”

哈尔接着说:“而且,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承认,我错了。”

巴里问:“什么事?”

哈尔按捺住心脏再次失控的搏动,说:“我曾经对你说过,不会有一颗星星跨越千万光年,就为了赋予一个地球上的人类注定悲剧的命运。这种事太过于琐碎。”

巴里点点头。

哈尔凝视着巴里手中的蓝玻璃,犹如很多年前,他凝视着那张“蓝色大理石”的照片。他接着说:“现在我确实还是这么觉得的。可我想补充一点,与此同时,宇宙中还是有一些东西,是值得我们跨越千万光年去追寻和守护的。”

巴里依然没有接话,于是他抬起头,犹疑地望着巴里说:“我突然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奇怪?”

巴里微笑着摇摇头说:“当然不。可我觉得我们可以边走边说,你瞧,星光闪烁,它们肯定在从千亿光年外催促我们去追寻最美味的披萨。”说着,他再次快步向前方走去。

哈尔有些拿不准巴里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开玩笑。他只好朝巴里喊道:“嘿!你这个戏弄的混蛋,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不,我相信。”这次,巴里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哈尔。于是哈尔能从巴里的眼睛里知道,他真的没当自己在开玩笑。

他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然后,他听见巴里说:“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哈尔得承认,甘瑟说的是对的。关于地球,人类,以及一枚蓝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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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番外3


可能很多小伙伴对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搞清楚,不过站在哈尔的角度应该能捋得顺一点,这就是巴里和哈尔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问题(其实是我笔力的问题)而为什么哈尔不向巴里坦白自己的身份,或许下个番外就会说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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